不会写文

本人精神状态be like:🥀

【马艾】神明与信徒

  贰

  

  给浅间山住持的一封信

  

  我是那日在寺中留宿一夜的小妖,波特卡斯·D·艾斯,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

  

  时至今日我仍对您这种身份的人愿意接纳妖怪之事还是心存疑惑,您若闲来无事想要回信,便可与我讲讲您的生平。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和他人有来往书信,总是本就不爱提笔写字现更将一些繁琐之字忘得一干二净,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拙劣,我便找一个生前曾入朝为官的妖怪替我执笔这封书信,请您见谅。

  

  今年是我漂泊于世间的第6个年头,虽说于我的生命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但这种无人相伴的日子倒是越来越难以度过。

  10年前的今日是我重生之日,那天天降初雪,刚化为小妖的我体力不支倒在黑神山山顶之上,被雪掩埋之际竟被住在神社里的神明发现。再睁眼之时就看到了一个金色菠萝脑袋,那时的我还不曾想象自己也会遇到小指间红线的另一端。

  

  不知您是否还记得不死神鸟,千百年前他曾惠及一方百姓,也是位赫赫有名的大神。

  您定是无法想象他的模样,即使已见过千百遍的我仍会在他化身为蓝色大鸟之时为之惊叹,那简直是如梦境一般绚烂,飞越天空之际就像蓝色的烟花绽放开来。可说来也是好笑,那日我刚见他之时,还以为自己竟被一只菠萝妖精救下命来,到开始在心里琢磨起这世间成魔化妖的缘由开来

  

  我原本以为神明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满嘴便是道德经论,迂腐陈旧得像是已经敲不出清脆声响的百年木鱼。

  那人可不同,他向来是特别的那个。

  

  初见的那一夜晚,明月高照初雪化水,他似乎早就察觉到我心底里那份暗流涌动的悲伤,用神力为我暖了一杯仙酒,在我仍纠结于生前记忆之时轻拍着我的肩头让我安心,他说他并不在意我的过往我的身份,从此我便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或许是孤独了许久,他开始时不常与我对话,总是一个人懒散地坐在门庭前喝着仙酒看白雪落下又融化,像是一座石墩打发着漫长的生命。

  

  我却看透了他,他心里可在乎得紧呢。

  

  初来那夜我便惊叹起神明怎么会过得这么不愉快,不禁怀疑这不死神鸟到底是怎么度过这千百岁月,那空荡的神社里除了一间佛龛一张木床一套酒具几本闲书之外并无他物,入夜时分我只能裹着棉被睡在地板之上,再睁眼之时身上便是酸楚不已。

  第二日入睡之时我发现了一张新的木床和一团厚实棉被。

  他说他希望我在这里会过得舒适,转身就倒起酒来对月畅饮。

  

  再后来每日醒来之时就会发现床边放着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那黑色的布里总是包着不一样的东西,时而一双碗筷,时而一件新衣,甚至是一个晴天娃娃。

  我这才想起前几天阴雨连绵之时我曾有所抱怨。

  “多希望以后天天都是晴天啊。”

  那时神鸟并没有回答。

  神社的房梁太高,只记得神明踩在木凳上帮我挂那个晴天娃娃,那天冬天就再没下过一场雨。

  

  我大抵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妖,而那时失忆的我更是肆无忌惮地放大着自己的那份性子,他却从不恼我,总是任由我缠着他做一些幼稚的事。

  我说我想恢复妖力,他便白日带我在山间修炼,我说我想了解世间,他便夜晚与我讲述他游历时发生的趣事。

  

  但其实大多数时候我还没有开口神明就已经察觉到我的心意和痛楚。

  说来倒也奇怪,身为妖怪的我明明早就没有了一个跳动的心脏,可每逢子时胸口处便开始涌现出一份无法形容的痛。

  他总是在我的身边。

  若我疼得轻,他就用大手抚在我的胸口之处帮我注入神力,若我实在难受,他就直接化身为神鸟模样让我躺在他的怀里。

  

  我问他为何如此对我。他愣愣只说为了感谢我帮他在门前种上鲜花。

  神明总是浅笑,我想永远留住那份笑容。

  

  那年夏日的东海之旅是我如今度夜时的最大安慰。

  

  我不知您是否有过那种感觉,那种即使四肢是无限的冰冷,心脏却总被一团热火怀抱着的感觉。

  当我从不死神鸟巨大的翅膀跳下双足踏在风车镇的那一瞬间,原本空白的记忆就被填满了,那些属于过去的悲痛被胡乱缝合在现在的大脑之中,在理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滴到了木屐之上。

  

  我记起了我的一生,生于一人之爱万人之恶,死于几人之悲万人之喜。

  我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模糊看不清方向,就在五感于悲痛之中化为虚无之际,神明再次把我拉出了黑暗。

  

  这大概就是不死神鸟的神力,治愈与稳定。

  他安慰的话不多,寥寥几句却止住了我的泪,我贪婪地吮吸着他身上的安息和檀香,他的双眼是我从未见过的海洋。

  我问起他是否怀念自己的辉煌,他告诉我他更喜欢就这样与我躺在月下。

  他说他也曾与我一样,怀疑自己究竟为何诞生于这世间,又要以什么理由什么方式来度过这漫长岁月,总是迷失而又固执地把自己囚禁在自己的角落。

  

  “这世间大抵没什么因果。”

  

  神明还是那样懒散地玩弄着我的卷发,告诉我不必再纠结。

  

  “你只要记住你是被爱着的,这就足够了。”

  

  他巨大的翅膀是我漂泊的前半生的最后一个落脚之地,而我已不满足只做他最忠实的信徒,我爱上了自己的神明,无限而又自私。

  若我能预知后事,我定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相识于冬至离别于大寒,就好像这十几年的时光终究化成一个独属于冬季的白日美梦,可醒来之时我已不再是那沉溺于血脉之罪的小妖,而他还是那个永远给予着信徒的神明。

  当我抚摸上他留下的那封告白书之时我还能感受到他昨晚在木床上留下的余温。

  

  我生前总在纠结是否有人会爱我至此,现在我得到了答案心却比任何时候还要痛苦。

  

  他让我不去寻他,幸亏我从不听他的话。独自一人走在前往黄泉的路上,想象着不过几日之前他也像我这样一边怀着坚定的心走着一边像月亮一样憔悴下去,当大爱变成了小爱,神明也会有如此自私的一天。

  

  到达黄泉比良坂之时远远就看了一个守在那里的赤面青发小鬼,那小鬼还没等我威胁吩咐就带我走向黄泉深处,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让我只得抓住他的犄角才让他肯与我对话,他定是认出了我,一口一句“大人”叫得我有些疑惑。

  

  黄泉津大神伊邪那美是以一副妙龄少女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的。

  我看着眼前的这位创神之神,心中却无一丝畏惧之情,她虽赐予我生命但她不是我的神明,我的神明若是离去我定也不会长存。

  

  我问她如何复活不死神鸟,她却说起了一段我不曾知晓的望住。

  

  “这红绳上千年都不曾断过,大抵也是证明了我神力仍在吧。”

  她说我也曾这般为了同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眼神坚定得就像从未经历过百世轮回。

  从她口中我隐隐约约得知了那一世的故事。我从不认为死亡还分伯仲,但也察觉到我前世的死亡大抵是一个无法比拟的盛大典礼,自由且灿烂得昭示着旧时代的结束新时代的开始。

  

  孟婆汤只有在亡灵自愿饮下后才会抹去生前的记忆,而我又是这黄泉之国千百年一遇怪人。

  黄泉津大神说这死后世界于她所见的大多数平凡之人来说都是瘟疫一般,他们都是争先恐后挤上奈何桥迫不及待饮下孟婆汤,生怕投胎到下一世之时无法赶上个好的运势。少些有情之人也会在这荒芜之地等上个几载,但最后也会因为受不住地狱无尽的折磨选择忘记了前世情谊,只得在三生石上定下盟约。

  而这世间大多明白事理的人更是与我的固执不同,生命如流水般的意义早已被他们参透。她向我说起了同我一日死亡的白胡子老头,那人拍着我的肩膀让我跟着心走下去,从容镇定地走在奈何桥上,咕啦啦啦啦啦的笑声响彻整个黄泉之国。

  

  “我已经不怕孤独了。”前世的我是这么说的。

  

  “我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他了。”

  

  她伸手给我指了一个地方,说我那时就一个人坐在那棵枯树之下,等得黄泉里的鬼差换来一波又一波,也终究不移开地方。

        路过之人都劝阻我,他们说即使这辈子一起走过奈何桥,下辈子也可能一人成蝶一人为草。不过我大抵能猜到那辈子自己的想法,生命是献给了大海的自由,死亡就是独属于个人的归宿。

  

  “那我等到他了吗?”

  

  黄泉津大神浅笑着挥了挥手,我指尖缠绕着的红线就显现出了形状,红线的另一头伸向了我看不见的远方。

  

  “红线不断,缘分不散。”她对我说着,“神明从不会离去,他会再次诞生于信徒的祈祷之中。”

  

  从此我便顺着他以前游历的脚步踏上了自己的道路。

  我将不死神鸟的往事讲述给世人去听,人们大多鄙夷,和平年代的不死神鸟于他们来说还没一个扫帚神来得有用。

  但我知道神明定会回来,可能是明日,可能是百年。

  

  再见之时我定要好好质问他怎能留下我一人于这世间,然后我要抱住他,抱住我的神明,我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我要与他一同去拜访缘结神,让她用神力将我俩指间的红线缠得再紧一些,今世不分开,永生也可相伴。

  

                                               波特卡斯·D·艾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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